Migaler°

『普宁/花宁』梦想

1.

　　

我有一个梦想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2.

　　

“普君都说了多少遍了？”

　　

八寻宁宁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后桌柚木普。

他总是有许多梦想。梦想自己能近距离靠近大海，清晰地看看那些可爱的海洋生物。梦想自己能去到沙漠，亲身体会一下金字塔堆叠的壮观。——当然不能实现。

最近他又有了一个新梦想——登上月亮。

　　

　　

月亮。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，远在天边的天体。

能登上吗？八寻宁宁第一想法就是否认。可每当看见少年提起月亮时眼中璀璨的光辉，却也不由自主地希望着。如果能登上月亮就好了。

普君是个很浪漫的人。在这个灰暗无力的时代，却总会萌生让人充满向往和希望的美好想法。想去往各地。他就像光一样。

　　

——虽然他一点都不现实。这句话她没说出来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3.

　　

在少年将她夜晚领出来，然后满脸严肃的地调试望远镜时，八寻宁宁才意识到他认真了。认真地想观测天体，认真地想更了解自己喜欢的月亮一些。明明之前的梦想都是纯粹的想象和向往，不能实现也没所谓。

　　

“八寻，快来看！”

　　

柚木普的准备工作完成以后，满脸兴奋地回头对她挥手。

　　

满天繁星下，少年灿烂的笑颜仿佛是世上最耀眼的光亮，最美丽的繁星就坠落于他鎏金色的眼眸中。似滚烫的银河。人间理想。熠熠生辉。不断挥动的双手带着不算完美的弧线，有了风的痕迹。扰乱了她不平的心绪。

　　

　　

从此一发不可收拾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4.

　　

“哇！真的好漂亮啊！”

　　

她认真地透过望远镜看着各种星系。距离很近的。距离很远的。刚出现的。即将消失的。这就是普君所喜欢的吗？真的，真的好好啊。八寻宁宁盯着星星愣了神。

　　

为什么——为什么要这么好呢？在这个，哪里也不能去的，极黑极暗的长夜里，给她看得见却够不着的亮光。平添希望，却又狠狠碾碎她的念想。为什么要这么好？

——好到让人看一眼就向往它。

眼眶渐渐涌上了热意。八寻宁宁紧紧咬住嘴唇。

铁锈味儿在口腔蔓延开。滚烫的泪水滑下。

　　

　　

明明，明明就什么都无法实现啊。　　

　　

　　

5.

　　

柚木普抬头看了会儿星星，抑制住兴奋之情。带着期待地看向正用着望远镜的少女。见她愣神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来。他就说星空超级——好看的吧！

　　

他悄悄地向她走去，鞋跟踏过坚硬的土地。没发出一丝声音，这期间再没看过别的东西一眼。包括他热爱的星月。

　　

他的眼里都是她。

　　

　　

柚木普从后面捂住她的眼睛，却摸到了满手的濡湿。他吓了一跳，慌忙查看她的情况。她躲躲闪闪地逃避。最后只留下一句今天先回去了，就连忙跑走了。柚木普愣神站在原地，似乎明白了什么。没有去追她。

　　

只满眼落寞地看着她跑走的背影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6.

　　

“砰咚——”

　　

屋里传来酒瓶子滚落的声音，伴随着男人恶毒的咒骂声。八寻宁宁面不改色地越过男人进入自己的房间。她狠狠关上门，然后虚脱无力地靠着门滑下。红红的眼眶十分酸涩，她咽了口唾沫平复心情。

　　

要债的人等会儿什么时候来？她茫然无措。

紧闭的门窗透露出常人无法忍受的窒息感。浓稠的，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暗将她层层包裹，再无法脱身。

　　

　　

门外突然传来粗鲁的踹门声。伴随着好些人的咒骂和羞辱。这些话语如同魔咒灌入她的耳朵。她蜷缩起来。

　　

她——什么也不知道。

　　

慢慢的，慢慢的。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爬行。像虫一样。不发出一丝声响。爬到窗边，企图眺望窗外。

　　

　　

奇怪。刚刚还有很多星星的，现在怎么都看不见了？

　　

怎么——只有一片漆黑啊？

　　

滚烫的东西落在地板上。落在她脸边。她趴在地板上。

　　

像虫一样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7.

　　

我有一个梦想。

　　

和你永远在一起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8.

　　

柚木普像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一样。依然给她讲自己所热爱的星月，以及那个想去到月亮上的梦想。少年的眼神亮闪闪的，满是向往。她愣了下，笑得眯起眼睛。

　　

身上的伤痕隐隐作痛。不经意间展露于人前。少年选择沉默地坐视不理。不想加速她的灭亡。

看不到希望的漫漫长夜中，有人连近在眼前的希望也不敢去紧握。

　　

“我也很想去看看诶。”

　　

八寻宁宁笑着。她也很想去看看。看那个让普君那么欢喜，那么渴望的天体。也想看那个，万古黑夜中唯一的光亮。

如果可以。那时她希望光亮照射不到她。照射不到她虫一样的身体和面孔上。照射不到她早已腐烂发臭的心。　　

　　

　　

9.

　　

全国人民举国欢呼。人类第一次登上月亮。

漫漫长夜终于过去，缝隙中照射进一丝光亮。——那是希望所在。

　　

不断前进的人们终于相信，只要努力，什么都可以实现。

　　

柚木普听说八寻宁宁的死讯时仍是和平常无二的表情。甚至还和大家讨论了阿姆斯特朗。

　　

　　

没人知道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和声嘶力竭的痛哭。

他的黑夜永远都不会消失了。

　　

望远镜被粗鲁放置起来。再没使用过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10.

　　

“我已经决定哪都不去了。”

　　

柚木普这样说着。他对其他人想拉他一起前进的想法展现出强烈的抗拒。开始沉默寡言起来。身上也多了莫名的伤口。无尽黑夜像压顶的乌云，独笼罩在一人身上。

　　

　　

有没有想过，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？

停止在这美好的时候，永远都不要过去。

不要到达“明天”。

　　

那个繁星满天的夜晚，你带着向往的眼神。你的存在。

才是我的“梦想”。

　　

　　

柚木普的死讯不久传出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11.

　　

“花子同学，花子同学，你在吗？”

　　

“我—在—哦～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12.

　　

他许许多多的梦想一个都没实现。

　　

　　

他自愿被赋予的黑夜却一直如影随形。

　　

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13.

　　

我有一个梦想。

　　

　　

和八寻永远在一起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14.

　　

他想这次，梦想会实现的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fin.